「我手写我口, 古岂能拘牵」 这个号专门用来存自己的脑洞和黑历史,不定期更新。
说穿了就是条没思想没内涵的咸湿言情汪,酷爱性转女体,笔下主角都是女孩子,别问为什么,我喜欢╭(╯^╰)╮

昨日已逝(中)(哈利.波特性转注意,主SSHP)

阅前注意:

  人物死亡警告,SS与HP♀间的互动很少,少到几乎没有:-P 全程都是SS视角。故事很沉闷,很无趣,顺便上篇点这里:https://nishinbara.lofter.com/post/3134d0_5b379e6

 

 

 

斯内普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那块木板上被白布掩盖的一小团是哈莉.波特的尸体。

他走上前,俯下身挑起白布的一角,随着指尖一点一点揭开,凌乱黑发下那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容便显露出来,尽管它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为苍白憔悴。白布再往下拉,露出了临死前她穿着的过分宽大、土气的外套与破烂陈旧的牛仔裤。扯去了可供遮蔽的白布,她看起来竟不可思议的娇小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那具身体抱进怀里,入怀出人意料地轻盈,仿若无物。在斯内普的记忆中,波特们从来是鲁莽、冲动、自私的,狂妄自大、不安骚动的巨怪基因深深根植于他们体内,使他们没有一刻能停止蠕动自己蠢笨的身躯,无论詹姆还是那个有着莉莉眼睛的野丫头。而此刻,那个女孩却一动不动地倚靠在他臂弯里,以一种乖巧、安静到近乎驯服的姿态。也许,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最后一只波特也消失了。

噢,这可真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他要为哈莉.波特的死亡热烈地庆祝一番。斯内普自嘲地想着,从此他再也不必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时刻监视着一只成天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小巨怪,随时提防她做出任何意见有可能扰乱到别人或者伤害到她自己的事。这当然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消息了,谁说不是呢?他牵起嘴角,想要挤出个如往常一般斯莱特林式的假笑,试了几次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挤不出一点表情了。身体的某一部分忽然间空了,有些什么仿佛随着那个女孩的逝去一同被带走了。

半晌,空气中传来他平板得听不出丝毫起伏的声音:“死前她是否看了我的记忆?”

“是的,她全部看完了。”回答他的是格兰杰。

“她说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说,她说……”格兰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在教授面前再度失态哭出来。“她说斯内普教授爱了她母亲一辈子,他是她所见过最勇敢的人。”

“她撒谎!”

身边的空气因他这句话而震颤起来,格兰杰和韦斯莱一时间显得不知所措,他怀里那具身体依旧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哪怕下一瞬天崩地裂也再不能影响到她了。

懦夫!

斯内普注视着她平静漠然的面容,冷冷地在心内骂道。向来以勇敢著称的格兰芬多,到了关键时刻,也不过是个不敢面对事实的懦夫。这一次,她输了,哈莉.波特彻彻底底败给了一个斯莱特林。

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内心只感到无限的惘然。本该活着的人失去了生命,本应死去的却屈辱地活了下来,这一场荒诞的结局就像是梅林瞌睡间随意落在棋盘上的棋子,莫名其妙又毫无道理可言,而他只能默默地接受这场强加于他、并非他所愿的命运。他从来不被允许选择自己的结局。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她?”斯内普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道。

“魔法部决定为哈莉修建一座英雄纪念碑,她将被葬在那里……”

“去他的英雄纪念碑!”格兰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了。他转过头,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一字一句对着褐发女巫吼道。“波特不会进什么英雄纪念碑,她应该被葬在高锥克山谷,和她的父母一起。如果你稍微有点脑子,就该干脆地打消魔法部这个愚蠢的念头。”

“可是……”她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罗恩拉住了。

“我觉得他说得对,哈莉不会想要这个的。生前她从未见过她父母,却从未停止过思念他们,至少去了那个世界得让她和父母团聚。”

褐发女巫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似乎惊讶于男友与他最厌恶的教授第一次达成一致意见。

“噢,罗恩,可你有没有想过魔法部那边…..”

“别管魔法部了,哈莉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是我们作为朋友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到这里,韦斯莱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而破碎,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湿了。

褐发女巫转身面向他,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缓缓开口,既是对他,也是对他们的教授:“我会尝试着说服魔法部,让他们同意把哈莉下葬在高锥克山谷。的确,这是我们最后能为哈莉做的了。”

 

斯内普不知道格兰杰是用什么手段令魔法不同意的,第二天他们被允许偷偷带走哈莉.波特的遗体,但不得声张出去。魔法部必须确保所有民众都以为他们的英雄被安葬在他们为其亲手铸造的英雄纪念碑里。

他们赶在日落前,幻影移形来到了高锥克山谷。那片墓地里堆满了巫师们的坟冢,他们行走其间,一排排搜寻着波特夫妇的墓碑。即将入夜的山谷气温极低,吹来的风仿佛能穿透一层层包裹在身上的衣物,沁入骨髓。斯内普不由得收紧了手臂,下一秒又惊觉此举多余,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双眸紧闭的小小身体,若是她有知觉,也必定不愿被自己碰触吧。

在上百座墓碑间找出波特夫妇的着实花费了点时间,所幸天还未黑,他们决定把哈莉.波特埋葬在那旁边的空地里。格兰杰掏出魔杖,熟练地用咒语刨出一个足够深的坑,韦斯莱取出被施了缩小咒的棺材,放进坑里并恢复了它原本的大小。他启开盖子后,起身让出这块位置,他们同时把视线对准了此刻正怀抱好友遗体的斯内普。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并不曾觉察到他们的视线似的,又或者他确然丧失了感知外部世界的能力。此时此刻,只有怀里那具瘦小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女孩身体是他唯一拥有的、真实的、可以掌控的。而他能为她做的,就是把她抱得紧一点,不让寒风触碰她的身体,最后把她放进一个可供她永久安眠的大匣子。

韦斯莱和格兰杰默默地注视着斯内普俯下身,以一种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姿态轻轻地将女孩放进了棺材。但之后,他没有立即合上盖子,只是垂下头,怔怔地盯着沉睡中的人,风卷起他黑袍的衣摆,长发掩映下的侧脸看不清神情。但多年之后,韦斯莱夫妇每每忆及这一幕,只觉有无限深沉难言的意蕴,就好像斯内普埋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生的隐秘情愫。

斯内普抬起头,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他伸出双手,如一个虔诚的教徒般,动作轻柔地一寸一寸合上棺盖。格兰杰下意识地闭了下眼,韦斯莱不忍亲眼目睹这一幕似的,背过身去。

斯内普抓紧最后的机会,用眼睛一一描摹过她黑色鬈曲的头发、被细碎刘海覆盖的额头、紧闭双眸下纤长的睫毛、挺拔圆润的鼻尖、小巧柔软的嘴唇。那是一张他曾看了无数遍、日夜期盼早点消失的面容,而当她真的将永远逝去时,他却在拼尽一切地将其刻到心底。

棺盖被严丝合缝地盖上,那具瘦削娇小的身体隐匿于棺木之下。背后传来格兰杰低声破碎的啜泣,间或夹杂着韦斯莱不停吸鼻子的声音。那一刻,他的神情异常平静,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撼动他了。

他在心内悄悄地作了一个决定:从今以后,他的所有都将与那只绿眼睛的波特捆绑在一起,无论死去的当事人情愿与否,这一切将持续到到他的生命终结。

 

哈莉.波特下葬不久,斯内普在墓地的边缘修葺了一座小木屋,统共两层楼。底层被辟成工作间,供他制作魔药;两楼充当起居间、书房、餐桌、厨房,说白了也就是一个炉灶、一张桌子、一张床、一排书架,他平时的生活诉求并不多,只需维持一个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即可。唯一令他头疼的是不得不独立烹调食物这一点,食材都可在小镇上买到,但将食材加工成可以入口的食物令他犯了难,在霍格沃茨其间他从不必操心这一点。

好在格兰杰给他寄来一本简易调制食物的书,里面教授了几个烹制食物的咒语。除此之外,那个热心到近乎烦人的格兰芬多还把他遗留在霍格沃茨的坩埚、药材、藏书一并寄给了他,在附信中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对他从此定居高锥克山谷一事表示震惊,但愿意理解;并许诺他有一天想要回去,霍格沃茨仍为他保留了一席教职。据说她为他搜集了大量的证据,包括冥想盆里的记忆,向魔法部及世人证明了他的清白,魔法部甚至有意授予他梅林一级勋章。

多此一举!斯内普恨恨地嘀咕道,格兰芬多们总是喜欢插手与己无关的闲事。拜她所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对波特母女有着不切实际幻想的恶心的老男人了。

信末她再三嘱咐,不管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写信告诉她,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尽量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另外,不日将有一个包裹寄到他手中,那是为他准备的一只猫头鹰。

斯内普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揉成一团在掌心捻灭。这就是他讨厌格兰芬多的原因,永远不知道在恰当的时刻保持恰当的距离,他们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他与他们一起埋葬了哈莉.波特之后,就会和他们成为朋友了吗?

不,决不!这太愚蠢了。

他的包裹是在第三天早上寄到的。那是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灰扑扑的猫头鹰,一双黄褐色的眼珠滴溜溜地滚动着,似乎正好奇地窥视着他。他也正锁紧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处理它。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猫头鹰。他受够了从前霍格沃茨的礼堂上空每天都有学生们的猫头鹰飞进飞出,它们的毛发总是不合时宜地掉落在头上、肩上、餐桌上,有时甚至是你即将送进嘴里的吐司上。他永远无法理解那些学生对猫头鹰的热爱,他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手段,根本无需借助这团毛茸茸、脏兮兮的小东西。

正在斯内普为将这只猫头鹰卖掉还是用它的器官作为魔药原料而烦恼时,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了脑海:他可以给马尔福写信!

过去,他为马尔福们提供了许多及时、必要的帮助,现在该是他向老朋友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念及此,他赶紧坐到桌前,取出羊皮纸和羽毛笔,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提笔写起了战后给老朋友的第一封信。他在开头象征性地问候了几句,便直奔主题提出要和马尔福家族做一笔交易。他需要他们为他提供大量珍贵的魔药原材料,由他熬制出成品,再由他们联系买家卖出去,他们可从利润中抽取10%的提成。

斯内普深知自己的魔药在巫师界有多高的价值,大战结束后马尔福家族也遭受了重创,他们必定要用大量的财富来讨好各方,而他的魔药无疑能为他们创造一笔可观的利润,“本世纪最伟大的魔药大师斯内普秘制魔药”,聪明的马尔福们绝对有办法把他的作品以高出其本身十倍的价值卖出去。这笔生意使得他们双方都有利可图,没有理由被拒绝。

是了,比起在格兰芬多的庇护供养下过活,他宁可去和狡诈的斯莱特林们作交易,这才是他该有的生存之道。

信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待墨迹干透后,斯内普打开笼子放出猫头鹰。出人意料地,这只猫头鹰没有四处乱飞乱啄,而是很温驯地立在原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这令斯内普不由得在心内悄悄降低了对猫头鹰的反感度。

他把写好的信纸卷成小小一团,嵌进猫头鹰爪子间。

“把信送去马尔福庄园。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并不是路盲,对不对?你认识马尔福庄园,中途不会迷失方向,也不会把信弄丢,是吗?好吧,我假设你是的。”他注视着猫头鹰,对方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抚上它背部的毛发,触手劲异乎寻常的柔软。这手感也不算太糟,这么想着,斯内普来回抚摸了它一会儿,便起身打开了窗。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猫头鹰蓦地张开翅膀,飞出了窗外。斯内普目送着它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天际。

有一只猫头鹰,看来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斯内普暗暗想道,而且今后可能得一直用到它了。

 

马尔福的回信当天下午就送来了。果不其然,他们爽快地同意了他的交易,并对这个出色的点子大加赞扬。他们表示晚些时候会派家养小精灵送来具体的要求清单与订金。来信中还夹着一份合同,里面详尽地罗列了关于这笔交易的一切条款事项,只需他的一个签名,巫师界的法律将保证这项合同被顺利执行。

马尔福们想得果然周到。斯内普咧了咧嘴角,一边仔细阅读合同条款,当他看到最末一行“德拉科.马尔福”的签名时,不禁微微一愣。明显练习过多遍的花式字体带着马尔福特有的繁复奢华,既不显得过分花哨,又透出上流阶层的优雅大气,可以说每一笔每一划都掌控在一个恰如其分的尺度。

呵,看到没有,波特?就算你死了,仍然无法阻止马尔福家族更替族长、代代繁衍下去,无法干扰人们停下正常生活的步调,无法影响巫师界的重建。没有你,世界还是会按自己的轨道运行下去,时间会以自己的规律流逝,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生存,没有什么是一直围着你转的,你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斯内普忍不住挤出一个讽刺的微笑,提笔在马尔福的名字对面留下一个潇洒的签名,至此这份合同就算正式完成了,契约魔法已经生效,它将保证交易双方诚实、有序地履行合同内容。

这个笑容并没有在斯内普嘴角停留太久,下一瞬他的脸上被一片怒色取代,牙齿深深地咬住嘴唇,似是以此来抵御即将从口中喷薄而出的咆哮。愚蠢的波特,换言之,你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蟾蜍的器官还能作珍贵的魔药原料,而你呢?你死得连只蟾蜍也不如!

干燥的嘴唇被咬得渗出了血,他恍然不觉,漆黑的眼珠愤怒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仿佛在向某个不存在于此的人控诉着罪行,扭曲得变了形的面颊狰狞得近乎可怜。

 

当天晚上,马尔福家的家养小精灵就造访了斯内普的小屋,为他带来了马尔福需要的魔药清单和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斯内普一边惊叹于马尔福家族惊人的办事效率,一边浏览起清单,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无梦魔药、止痛魔药、消炎魔药……这些并不是多么金贵的魔药,但在物资匮乏的战后,一瓶贴上“斯内普制造”的魔药会有多么的炙手可热并不难想象。

他提笔在清单上每种魔药之后详细标明了所需原料与分量,交到家养小精灵手上。想了想,又拿过支票塞到那小家伙手里,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听着,回去和你主人说,以后直接给我现金,噢,必须得是麻瓜货币。我现在住在麻瓜的地盘上……”

打发走了家养小精灵,斯内普只觉一阵深深的疲倦感漫上身体。他挣扎着起身,走向房间角落里那张小床,无力地躺倒在上面,脊背上霎时传来床板坚硬的触感。

大战已经结束了。斯内普想道,那个摆布了他一生的魔王已经死了,他不再是食死徒,不再是间谍,不再是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他不需要为了博取谁的信任去执行违心的任务不需要怀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黑暗里前行,不需要为了一双眼睛去保护一头自以为是、不知感恩的巨怪,他不再需要为了该死的谁去做什么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自由了。他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项想要的住所、生活方式,选择工作类型、合作伙伴,不必再担心有人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如果有,他脑中浮现出那一头褐色的脑袋,不禁厌恶地皱起眉头,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叫对方滚。

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一丝解脱了的实感,就好像刚从前半生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又再一次,把自己的后半生囚进一个更大更深的樊笼,心甘情愿地。

正在斯内普努力思索那座巨大的樊笼是什么时,一阵沉沉的睡意压上了眼皮,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两天后,马尔福家族的家养小精灵们为他送来了所需药材与足量的麻瓜货币,他当即着手开始了酿造工作。

其实,规定的交货期限十分宽松,以他的效率,大可以慢慢来,但斯内普喜欢守在坩埚前的感觉,那只需要他付出全身心的专注、投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轻易地消磨掉了,反正除此之外,他也无事可做。

到了下午,他会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普通的麻瓜,去镇上采购点食材、日常用品。高锥克山谷虽是个半巫师聚集地,但生活在这儿的每个巫师都有义务对麻瓜隐瞒自己的存在。事实上,近年来,定居在此的巫师越来越少了,至少在他来到这里后还从未见到过。

当斯内普出现在商店里时,会使用混淆咒,以确保麻瓜们不会注意到他。他去一次商店往往会购买足够多的食材,这样可使他连续四五天不必来此购物。他讨厌接触麻瓜,而保鲜咒又能保证他的食物长时间不腐烂,尽管那味道不尽如人意,好在斯内普从未在乎过这个。

之后他会去墓地,手里夹一本书,从形形色色上百座巫师的墓碑里找出那座看起来最为简陋、朴素、新近刚刚砌成的,不用怀疑,那就是魔法世界最伟大的女巫、杀死黑魔王的女孩哈莉.波特如假包换的坟墓。斯内普会在那座墓前变出一把椅子,然后轻轻坐下,享受他静谧悠闲、不被打扰的阅读时光。

不出意外,他会在那儿一直坐到太阳落山,即使下雨天也不例外,防雨咒能使他与墓碑都安然无恙。他知道他的存在会令那个女孩的亡灵极度地不适,即便沉睡在深深的地下也一定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何曾许诺过,要放任她安详地长眠了?她活着时,从未给予过他片刻的安宁稳定,她死了又凭什么指望他就此饶恕她?

不不不,苛刻阴鸷又仇视格兰芬多的斯内普是不会停止针对哈莉.波特的,无论对方是活生生的巨怪还是一缕幽魂。

有时他会帮她除去墓碑周围蔓延的野草,掸落附着在碑上的尘土。当他做完这一切后,总是倨傲地冲着墓碑说道:“你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糟糕了,波特。”

四野空旷,没有回应,斯内普却真真切切感到,有双碧绿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每次清理完哈莉.波特的坟墓,斯内普会顺便把旁边莉莉的也一块儿清理了。但他除草时会很小心地只清除莉莉这一块,擦拭墓碑时也决不碰触到詹姆的名字

让那老波特的坟墓上爬遍杂草、结满蛛网、落满灰尘吧,斯内普恶狠狠地想道,他没有义务同时为两只波特擦屁股。

傍晚回到小屋,草草地吃过他桉书上的咒语烹调出的干巴巴的食物后,斯内普将继续投入到无休止的酿造魔药的工作中。对他而言,那不仅仅是工作,是他独一无二的娱乐方式,是唯一令他感觉漫漫长夜并不那么难熬的消遣。每晚临睡前,他都会为自己熬一剂无梦魔药。他的脑子里堆满了太多糟糕的事,他必须确保那些不快的、甚至令人作呕的记忆不在午夜梦回时泛起,那些会令他激动、愤怒、绝望乃至引起剧烈情感波动的人永不造访梦境,尤其是那个绿眼睛的波特!

白天空气中已被她的气息填满,他不希望夜晚在梦里还被她纠缠不休。

“没有人应该永远围着你转,愚蠢的波特。”斯内普旋转着盛满了药液的玻璃瓶,冷冷地嘲讽道,随即一仰头喝下了瓶里的魔药。

斯内普就保持着这种规律得近乎刻板的作息生活着,每个月马尔福家的家养小精灵会定期上门与他交接货物,他得与马尔福维持必要的信件联络,关于合作方面的。偶尔也会受到那个热心肠的格兰杰,噢,现在已经是韦斯莱的信,大意无非是慰问他的生活情况,顺便向他汇报点巫师界的近况,信末总是再三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无论哪方面。有时候,斯内普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订了份格兰芬多月报。

当然,除了这点小小的插曲,斯内普的日常就真的乏善可陈了,熬制魔药、在哈莉.波特墓前看书占据了生活的三分之二。

噢,忘了说,一年中还有一天是对斯内普而言最受煎熬的,那就是——哈莉.波特的死亡忌日。这天一早,波特生前最要好的两个朋友——韦斯莱夫妇会来到波特的坟前,开始他们繁杂冗长的祭扫工作。这还不是最恼人的,之后自以为是的 韦斯莱太太会拉着她极不情愿的丈夫一起来敲他的房门,进行所谓的“关心慰问”。为此斯内普不得不摆出最不友善的态度将他们拒之门外,事实上他们也从未有机会踏入房门半步。

很显然,格兰芬多们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知难而退这几个字怎么写。斯内普的冰冷粗暴非但没能阻止韦斯莱停止他们愚蠢的拜访,随着他们的孩子蹒跚学步,每年出现在他房门口的韦斯莱增长到了四个,波特目前的花束中也夹杂进了一些古怪的物品。

应付完了韦斯莱们,这一天并没有结束,下午他不能像平常那样在波特墓前一直坐到太阳落山。黄昏时分,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会秘密造访哈莉.波特的坟墓,斯内普必须在此之前离开,他不认为在那里照面会是个愉快的决定,想必对方一定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在离开哈莉.波特的墓碑后,他并没有顺道来看望咫尺之遥的斯内普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而他相信这也为彼此省去了许多尴尬。一直以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份默契。

事实上,斯内普也不是从没想过给生活作点小小的改变。他曾经订过一段时间的《预言家日报》,聊以打发茶余饭后的一点闲暇时光。他从报纸上了解到精明能干的韦斯莱太太从魔法生物管制司司长荣升为魔法法律事务司司长,她被誉为魔法部最具铁腕的官员;每一年的慈善晚宴,德拉科.马尔福都会偕同夫人阿斯托利亚参加,并成为当晚捐款数额最大的客人,据说他们还有一个在霍格沃茨上学的儿子……

然而,不久他就发现,每一天的报纸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傲罗部队解救了魁地奇球场上因人群骚动而把自己卡进座位的球迷、魔法部必将在部长金斯莱的带领下越来越出色、今天的巫师界也很和平云云,曾经在魔法世界家喻户晓的名字哈莉.波特只有在战争纪念日时才被提起。这个时候,他总忍不住在内心恶毒地讽刺道:看来你的死亡还是没能在世人心中留下多少痕迹,波特,和平年代的人们不会记得你作出的牺牲。

订阅《预言家日报》的习惯并没有坚持太久,斯内普又为自己找了个新的乐子。他为自己的猫头鹰取了个名字,叫波特。起初只是在一次给猫头鹰绑上信件,吩咐它送去马尔福庄园后无意识的一句呢喃,渐渐地,波特成了他对这只猫头鹰的固定称谓,每次对它下达指令后都会补上一句。有时他会把猫头鹰放出笼子,任它在室内自由地憩息一会儿,它飞上斯内普的书桌,啄他摊开的书本,或者落在斯内普的肩头,用羽毛噌他垂在肩上的油腻腻的头发,这往往换来他不满的咂嘴,却没有一次赶走它。

“波特,你该回到笼子里去了。”“波特,离我的书远一点,碎纸片可是会吃坏肚子的。”“波特,你该减肥了。在这样胖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在飞行途中坠落的。”“波特,别在我写到一半的信纸上拉屎!”“波特”……每天他乐此不疲地命令、挖苦着猫头鹰,通过一次又一次呼唤它,让舌尖重新蹦出那个已不存在的姓氏,就好像在执拗地试图留住些什么。

在高锥克山谷的岁月里,他翻遍了书架上所有的书籍,研制了十余种新型魔药,哈莉.波特坟前的杂草刚冒头就被斩去;即便闭上眼睛,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它。偶尔他也会修剪头发,当他自己也无法忍受其长度时。更多的时候,他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任面部蜡黄泛油,头发油腻打结也不洗漱、不清洁,一如墓地上疯狂肆意生长、无人遏制打理的荒草,从根部散发出腐朽糜烂、荒芜颓废的气息。

他察觉到自己的面容一日日枯槁憔悴,鬓边生出华发,凌乱肮脏的黑发间渐渐掺杂了银丝,身形一日日变性消瘦。有时在恍神、发呆的间隙也会睡过去,蓦然惊醒时,桌上摊开着看到一半的书,四壁俱是熟悉的小屋布景;挂在墙上的笼子里,叫波特的猫头鹰正隔着栅栏缝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的嘴边垂着瞌睡间无意识淌出的涎水。那一刻,连他自己也嗅到了,浑身不可抑制发散出的苍老衰败的气息,而这一切是从身体内部开始的。

每一天,他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而他对此却束手无策。没有一本书上教授过真正遏制衰老的的方法,也没有一种魔药能令人永葆年轻。他能做的,只是切实感受着自己日渐腐朽老去,就像每年眼睁睁看着韦斯莱摆在哈莉.波特坟前的波斯菊枯萎凋零。

可怕的是,这种苍老也是会传染的。多年来他身边唯一的陪伴者——那只叫波特的猫头鹰也逐渐失去了活力,每次送信、回信的时间越来越久,行动变得迟缓。打开笼子后,它并不会像从前那样敏捷地跳出来,而是一直呆滞地待在笼子里,直到斯内普连声催促它,才慢腾腾地挪出来。在屋子里放风时,它不再顽皮地四处啄斯内普的书了,也只是选定一块地方后,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真高兴看到你也老了,波特。”斯内普毫不客气地一手抓起它,放进了笼子。其间猫头鹰没有挣扎,也许是沉浸在睡梦中,抑或是,真如斯内普所说,它已经老得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猫头鹰波特最终还是没能撑到哈莉.波特的二十周年忌日,它是在那之前一个礼拜死的。

那天,斯内普照例打开笼子,放它出来透透气,它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立在斯内普的书桌上。斯内普暂时走开了会儿,去楼下清点了一下库存。那至多不超过一刻钟,他发誓。待他再度返回时,那只猫头鹰半边身子歪倒在桌上,黄色的眸子合上了。他抚上那具小小的身体,触手还残留着余温。

他把猫头鹰埋在哈莉.波特的墓边,一只波特理应和另一个波特在一起,相信他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斯内普不无讽刺地想道。当他把最后一抷土填盖上它的尸体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唯一能够抵挡衰老的,是死亡。

零星生出的华发,愈见枯败的容颜,即将漫上眼眸的颓色,逐渐腐坏的外壳,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死亡降临的的那一瞬静止。死亡会给它们镀上柔和静谧的光辉,赐予它们永恒。

这世间也许没有对抗衰老的秘宝,但从不缺少实现死亡的途径。他就清楚地知道,哪些药材与哪些药材组合在一起,会发挥出致命的毒性,却能令他如同睡着一般,安详地、毫无痛苦地死去。

是的,他知道该怎么做。斯内普费劲地站起身,行动笨拙得如同一个耄耋老者,体内的血液却一下子沸腾起来,热切地在四肢百骸循环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了。

他受够了这种死气沉沉、漫长绝望得望不见尽头的日子,每一天像具行尸走肉一样,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吃着同样干燥陈腐的食物,空守着一座巨怪的坟墓,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最后悲惨地老死。他什么也得不到,那个不知感恩的小混蛋永远不会感谢他,不会给予他应得的,而她就这么摆布了他的余生,这不公平!他不能就这样被她操控,他要去见她,他要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去向她一条一条控诉她的罪行,他要用嘲讽谩骂气得她瞪大那双蛤蟆绿的眸子,他要羞辱她,他要欺侮她,他要用尽一切手段报复她!

不过,不是现在。斯内普努力平复下胸腔间肆意翻腾的汹涌情绪,冷冷地在心内告诫着自己。毕竟,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TBC.

 

 

后记:别问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完结,我只能说快了;-)这么沉闷的故事还能得到别人的喜欢,真的很感谢喇O(∩_∩)O   

顺便给大家推荐一首诗《葛生》,原是诗经里一首妻子悼念亡夫的悼词,感觉和这篇文对照起来很契合呢,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喇,也权当是迟来的情人节贺礼了【喂 现在容我滚回去慢慢地渣结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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